回到黃莊後，葉清霜極力使自己變得正常一些，他不想把糟糕的情緒帶給肥肥，所以，他揉了揉有些通紅的眼睛，強迫自己露出微笑，在白玉橋上吹了一會兒晚風才進去。

霍淩一直跟著葉清霜，感受到葉清霜的情緒，也只是安靜的在一旁待著。

在他看來，葉清霜如果不是如此固執之人，也許會好很多，畢竟他一點也不看好葉清霜與韓飛雪之間的戀情。韓飛雪被擁有佛法之心的黑色鑒心反噬，有可能成魔，也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僧人。

因為他擁有的陰陽鑒心和韓飛雪所擁有的黑色鑒心都是世間極其珍貴的鑒心，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猜測。

回到二樓後，葉清霜並未立刻進屋子，而是傾聽裏面的聲音。

果然聽到肥肥“咿呀呀”的聲音，還有顏花晏逗弄孩子的笑聲。

看來兩人相處的還不錯。

他強硬的勾著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長出一口氣，然後大步跨進屋子，入目便看到蹲在嬰兒搖籃旁，手裏拿著小鼓逗弄肥肥的顏花晏，他情笑著問：“花宴，映雪今日乖嗎？”

顏花晏擡眼，應聲“很乖啊，公子。”

葉清霜雖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極力隱藏，可顏花晏還是看出了一些倪端，“公子去韓府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葉清霜慌忙搖頭道：“沒事啊。”

說完又道：“花宴無事早些休息，今日我有些累了，想早點睡覺。”

顏花晏見葉清霜不願說也便沒再問，而是看了葉清霜一眼，又看了霍淩一眼，才摸了摸肥肥圓潤的臉，對葉清霜道別：“那公子便早些休息。花宴這便離開黃莊。”

顏花晏自知葉清霜只是拜托他照顧映雪一日，所以才會這麽說。

葉清霜覺得顏花晏如此離開有些不妥，便挽留道：“花宴可以在這裏多住幾日，花宴有事也可隨時離開。”

顏花晏知道可以留在葉清霜身旁，心裏一喜，面上也不顯，應聲說“好”後，便出了房門。

顏花晏離開後，霍淩見葉清霜低垂著眼，心情還是不好，便安慰道：“明日，我必定問清楚韓飛雪的事情，清霜不要太擔心。”

葉清霜抿嘴擡眼，點了點，霍淩才轉身離開。

兩人走後，葉清霜抱起還在搖籃中揮動著手和腳的肥肥，嘆了口氣，將肥肥抱到床榻上躺下，註視著肥肥的眉眼，不由得想到韓飛雪，他心裏始終還是情緒難忍，對肥肥呢喃道：“可憐的孩兒，出生都沒見過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見到，見到之後又是何種情況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葉清霜實在有些哽咽，想要哭一番，可他畢竟是個男人，不能如此兒女情長。

肥肥動著手腳，根本不明白葉清霜在說什麽，也許感覺到葉清霜不開心，突然之間“哇哇”的大哭起來，葉清霜只好慌亂的抱起肥肥，哄了好一會兒，肥肥才不哭了。

他自己也不敢再有什麽悲傷的情緒，他怕肥肥又哭起來。

肥肥哭夠了，沒一會兒便睡著了，他平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睜著就是沒有睡著。

陽春三月，百花盛開，幽深的夜裏，似乎還能嗅到花瓣的香味。

整整一夜他都未曾入睡。

第二天一早，霍淩吃了一些東西便去了韓府，他獨自和顏花晏坐在玄關處等候消息。

因心情忐忑，他有些心不在焉，顏花晏好幾次跟他說話，他都沒聽到。

“公子近日身體還有些虛弱，需要多休息才是！”顏花晏再說了一遍，他才回過頭來應聲，“我知道了，花宴！”

顏花晏知道葉清霜心裏肯定有事，也不便多說什麽，而是將懷裏抱著的映雪遞給葉清霜，“剛才順便看了看映雪的身體，很健康，還有，映雪似乎和公子不一樣，可以習武。”

“？”葉清霜因“習武”兩個字將他從忐忑的情緒中拉出，“會習武？這麽說映雪不會像我一樣生子嗎？”

顏花晏點了點頭，“對。後來我有找關於傳說中那一族人的資料，發現上面有寫到生下的孩子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可以習武的，一種便是可以生子的，習武的後背都無蓮花狀胎記。但可生子的生下的孩子皆為男孩。”

胎記他洗澡根本看不到後背，所以沒有註意，但他倒是想起原身和韓飛雪初夜的時候，韓飛雪的確有說過他後背的蓮花很漂亮。

這麽說來，肥肥可以習武嗎？

這麽一想，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接過肥肥，親了親肥肥胖乎乎的臉頰，又摸了摸，笑道：“肥肥以後可以習武，開不開心？不像爸爸一樣這麽弱。”

顏花晏已經知道“爸爸”的含義，所以見怪不怪的笑了。

肥肥臉頰微動，咧著嘴，似乎在笑，突然噴出一些口水，弄了葉清霜一手，葉清霜尷尬的起身拿來布巾將手擦幹凈，然後抱著肥肥靜坐著看向欄桿外飄飛著柳絮的天空，“花宴，你近些日子有聽說過無兼大師或是飛雪的事情嗎？”

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不知道顏花晏知道多少，但顏花晏畢竟是劍閣殺手，說不定可以知道更多一些。

顏花晏聽葉清霜如此問便知道了葉清霜憂心的原因，便將自己聽說的事情告訴了葉清霜，“聽過一些，但是不多，離開燁城之後，無兼大師的名聲傳的很遠，也得到燁城百姓的愛戴，可那之後沒多久，戰亂發生，無兼大師便沒了消息，也沒有再外出布施食物，也沒有給百姓講經文。”

“此後京國幾次小敗弄得人人惶恐不安，聽說那邊北關將士死傷不少，聖上又調遣了其他地方的士兵去北關，可還是難有小勝，再那之後的一場大戰，韓將軍受傷，軍心動搖，韓公子突然出現在戰場上，以一頂百，殺敵無數，鼓舞士氣，北關才險些守住。再後來，聽說朝廷送了一種名為“炸藥”的武器，才將敵軍殲滅的。”

葉清霜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況，也許飛雪不出現，北關便會守不住，可他實在很難想象那是恢覆記憶的飛雪，還是仁慈的無兼？

如果是飛雪，他上戰場是在所難免。

如果是無兼，他該忍受多大的痛苦。

雖然不能從顏花晏口中得到更多關於韓飛雪的事情，可他現在聽到那些事情，已經不像昨日那樣難以接受，所以，他平和的問：“後來呢？”

“後來，再沒有韓公子和無兼大師的任何消息，有人說韓公子下了戰場便消失了蹤影，都以為是韓公子心系北關，魂魄歸來，鼓舞士氣，可我知道那是真實的韓公子，只不過，不知道韓公子為何從那之後便消失不見。不過，在我看來，韓公子會上戰場可能是記憶已經恢覆。”

顏花晏說了和霍淩同樣的結論，可他卻覺得更加痛苦。

在飛雪恢覆記憶的時候，他卻不再身邊。

如果真的像韓落葉說的再無飛雪，他覺得他會一直活在悔恨當中。

他垂下眼來，不想再問任何事情，只是靜靜地註視著樓下階前零落的花瓣，等待著霍淩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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